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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1/8/3 22:16:50
-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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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寺村的窑现在只留了些许残迹，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要消亡了。
这窑曾留给我深刻的记忆，小时候每次跟母亲回姥爷家，还在两三里路之外，远远就能望见巍然矗立在姚寺村西北的大窑，人们俗称“窑疙瘩”。 “窑”、“姚”谐音，这“窑疙瘩”简直就成了成了姚寺村的标志。老家在华北大平原上，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山，每当人们提到山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这大窑的影子。
姚寺的窑其实颇有些来历。据老人们说，以前在姚寺村西有一个很大的寺庙，曾经香火很盛，姚寺村因之而名。后来寺庙渐趋破败，直至废弃倒塌，到母亲小时候还有些巨大的石碑，之后村人烧砖建宅，就在废寺的遗址上堆土建了个大土窑烧砖，重复使用，到我小时候，已经有几十年光景。
记忆里，我们村的窑都是随用随弃。谁家要是想烧砖，就找一块空地，取土脱坯，顺便挖成一个直径十几米、约丈把深的圆形土窑。窑底留出火道，砖坯晾干后码放进土窑，直至高出地面一两米，然后封土烧窑。一待烧砖成功，这窑也就被废弃，我所见砖窑大都如此。可姚寺的窑是个例外，它是建在地面以上的一个圆锥形大土堆，窑底甚至比地面还要略高出一些，并且多年来一直被重复使用。当年我去姥爷家时，每见那窑口有青烟袅袅，就知道是有人在烧砖了。
大约是我九岁那年，人们传言附近的田庙村有“蛇仙”出现，周边十里八村的人都去那里跪拜求药。我因小时候经常气喘咳嗽，就央母亲也去，虽然半信半疑，母亲还是跟着邻居们去了，晚上，母亲回来，我急忙问药求到没有，母亲说已经求来了。可到了吃药时，母亲却不让看，只让我仰起脸张大嘴巴，她把那纸包打开向我嘴里抖了抖，算是我把药给吃了。直到后来，我才听母亲才细说了那次经历。据说求药的地方跪着很多人，手里拿着折好的纸筒，等待蛇仙赐药。母亲说她跪了很久，纸筒还是空的，也不知道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药。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嘻嘻哈哈地从前面嬉闹跑过，旁边就有人包好纸包，说是得了“神药”。母亲看看，见自己的纸包里落了些尘土，受旁边人的“启发”，也就权当得了神药起身。所以我当年吃，正是那些孩子们抖落的土灰。我们的一个邻家老太，平时颇信鬼神，来家里闲谈的时候，曾把把这求药的事说得神乎其神。据她说，求药必须心诚：某村某人本来求到了药，当时没敢看，到家时忽起了疑心疑心，于是打开纸包时竟是一只蝎虎链子（蜥蜴），吓得赶紧扔掉，结果被邻居拣去后竟然变成了人参！还有某人跪拜一天，得了大包的白药片。我后来想，如果真有神仙，那中国人的神仙最多也只做药丸，而不应该是西洋人发明的药片吧！因为这姚寺的窑是建于寺庙旧址，据说还是由寺庙之土堆积而成，就一直有些关于土窑的神奇说法。正当田庙村那边跪药之风如火如荼的时候，窑疙瘩周围竟也出现了几个香客。幸好这事儿不久就平息了，姚寺土窑的香火终究没有旺成什么气候，我那时还真遗憾少看了不少“热闹”呢！
然而，这土窑的神秘也许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有一件事我至今弄不明白。那大约是在七、八岁的时候，一天我和二姐跟母亲一起回姚寺村，快到窑疙瘩的时候，我和姐姐决定上去看看。我们是从西边一路小跑上去，土窑的坡脊很陡，上面有一条被人踩出的小路。我跑得快，先到窑顶。尽管很幽深，但我还是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窑底，这是因为窑底有一个进料口通向外边，有光线透进来。平时没人用的时候，进料口一般是处于几被淤死的状态，只有孩子们，比如小表弟，可以从扁扁的洞口爬进去。奇怪的是，那天我从窑口向下看，竟然见有一个老头儿在里面蹲着！我于是飞快地往回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诧，姐姐还没到窑口，也就跟我折回。这时母亲已经走到窑下，我告诉她姥爷正在里面蹲着呢。母亲自然不信，大人谁会爬到那里边去？何况当时姥爷已经快要八十岁了！我坚持要她去看，可母亲却不愿上去，说姥爷肯定会在家里，于是我只好跟着到姥爷家去。果然，姥爷就坐在家里抽烟呢，可那里面的老头是谁呢？大人们就说我肯定是看花了眼。我看他们的眼神，似乎不愿再让提这件事。现在我想，他们肯定是认为我看到了什么神怪。
我是十几岁离开家乡的，之前姚寺的窑一直在。在我离开后不久，就听到了关于它开始“消亡”的言说——由于人口增加，村子外扩，人们纷纷来此取土填坑建屋。记得有年小舅来济时，就曾说起过某某人挖窑土后骑车摔伤的事，人们都说是窑内驻有神仙，挖土的人遭了报应。虽然如此，大窑还是逐渐被蚕食殆尽了。今年我回老家，特意让表弟领我去看窑。所幸窑址还在，但已经小得可怜，风化破败，杂草丛生，只能算做“遗迹”，即使是我这当年的见证者，也很难把这一撮残土还原成当年曾经辉煌的大窑。
看来要寻找姚寺的窑，只能去我的记忆里了！
记忆里，姚寺的窑依旧是一座高入云端的大山，至今还巍然地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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