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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江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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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江,顾名思义清澈凉爽,说它是江,只不过是一条河,儿时的清凉江水光敛滟,源源流长。最让人不能忘记的是清凉江的夏季,河两岸的大埝上绿树成荫,芳草萋萋,鸟语花香,那时的清凉江虽然是一条季节河,却也常年有水,充满生机。早晨站在河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河面水平如镜,几只燕子在水上飞行,尾巴打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波浪,河水清澈见底,一群群的小白鲢在水中游戏,在绿色的水草中穿行,水面上不时有一种叫“卖香油”(大概是蜻蜒的幼虫)的东西飞快的爬行,顺着河边走一走,你会听到“扑嗵、扑嗵”的水声,那是岸边的青蛙跳进水里;吃过午饭,河里热闹起来,一群光屁股的少年打破了这种平静的画面,这时候河是他们的,水是他们的,打水仗、捉鱼虾,欢声笑语直到傍晚;夕阳西下,水面恢复了平静,一轮红红的太阳镶嵌在水底,微风吹来波光鳞鳞,让人心旷神怡。当然,清凉江也有让人心惊胆颤的时候,雨水大的时候江面很宽,水很深,胆子大的、水性好的敢游到对面去,甚至游几个来回,胆子小的只好望河兴叹了。到了冬天,河水结冰,别有一番情趣,在河上走来走去,春节时踩在冰上抄近路去对面的桑村亲戚家拜年有一种得意洋洋的感觉,听老人讲,他们小时候冬天还会砸冰逮鱼,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已经没人经历过了,只见过个别人家有鱼叉。

    我们村村南大约300米便是清凉江了,老人们说,旧时的清凉江河面很宽,河床很高,几乎为地上河,经常发大水,有句当地民谚为证“家南河里开口了,档柏刘庄来挡埝”,档柏和刘庄是我们村北边的村,由于我们村地势高,那两个村地势低,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民谚,我没见到过河开口,但见到了村东一条深达三、四米的大道沟,南北走向,从清凉江沿我村向北而去。我见到的和记忆中的清凉江是文化大革命期间重新治理过的,我还隐约记得当年修河的民工住在我们家偏房里。现在的新河是在原河床的基础上挖深而成,比原来变窄了很多,老河床有的已经开垦种上了庄稼,有的地方还荒废着,是野兔等的好家园。

    随着离开家乡的时间越来越远,一些童年的记忆正如现在这条经常干涸的清凉江模糊不清,水中那群光屁股的小伙伴、一条条银光闪闪的鲫鱼、河边那个半夜被惊雷吓坏的少年正在记忆中渐行渐远,禁不住跃然纸上。

    已经记不清我是从什么年龄开始下河、从多大学会游泳的了,向我这个年纪以上的不会游泳的在我们村几乎没有几个人,除非小时候大人盯得紧不让下水,再说那时候大人谁能顾得上啊,所以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游泳。夏天,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吃过晚饭,晚上热得睡不着觉,就三三两两到河里洗澡,有男有女,洗澡时男女离得很远,但声音却听得到,开几句玩笑,讲几句笑话,边洗边玩,洗去一天的疲劳与汗水,赶上幸运的还能顺便捎条鱼回来。现在别说河里没水了,就是有水也不敢洗了,水太脏,污染了。

    挨着河边长大,捉鱼摸虾那是常事了,从我十二、三岁开始,气候已经开始干旱,但夏季河水还没有断流,水最深的地方刚没大腿,正是捉鱼摸虾的好水情,不是吹牛,我摸鱼的水平可是高的,这时候河里最多的是鲫鱼,这种鱼生活在水的最底层,人们踩过留下的脚窝是它们最好的栖身之地。摸鱼时嘴叼着一个塑料袋用来装鱼,光着屁股在水里边爬边摸,两只手都要工作,当手摸到一个突然水很凉很深的脚窝时,一定要注意,一般是有收获的,这时候下手一定要狠,摸到鱼后千万不要松手,在水里鱼是很容易从手里滑出去的。鱼出水后小心放入有水的塑料袋中,再接着摸下去,一个下午总能有二、三斤的收成。我摸鱼时不会和一群人在一起,总在他们走过的地方再摸,因为他们走过后就留下了脚窝,被他们惊吓的鱼会钻进去躲藏,再说游动的鱼你是逮不到的,所以等于前边的人倒给我帮忙了,这样我摸鱼总是最多的,这个窍门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不知是不是有点道理。在摸鱼过程中也有碰上倒霉的时候,有一种叫“嘎牙”(黄色无鳞带刺)的鱼是很厉害的,虽然吃起来很香,一旦摸到这种鱼要死死抓住,直到放入塑料袋中,因为你稍一松手它的后背上的刺就会张开,没等你放手,刺就扎进你的肉里了,那个疼啊,只好忍痛割爱了——放生,几乎每年都有被扎的时候,手上、腿上,最不走运时屁股上扎一下也是有可能的。摸鱼最丧气的是战利品跑掉,有一次我让弟弟当助手,在岸上收鱼,记得那天摸了很多大虾,不知什么时候,弟弟也下了水,我还是边摸边让他装袋子,等到收工时,袋子里的鱼虾所剩无几,那个丧气啊!

    摸鱼也有两人或多人合作的时候,几个人从远处围成一个圈子,双腿叉开坐在河底,慢慢往一起靠近,当脚和脚接上的时候就是收网的时候了,每个人都在自己摸,那种鲫鱼是智力比较差的,被我们包围后只知道贴着水底乱钻,只有“束尾就擒”了,每一个回合下来,谁抓到就是谁的,不管是几条,绝不会有平均主义,就好象猎人,谁开第一枪猎物就归谁。小时候摸鱼,大鱼捉不住,因为在水中鱼的力量是很大的,只好眼睁睁看它跑了,有时候看到大人逮到一条大的非常羡慕,有一年我爸借了一张网撒鱼,一个下午撒了一桶,吃了好多天,还有一次,我爸和立平哥在河里竟然逮到了一条四斤六两的大鲤鱼,谁也舍不得吃,让我到阜城北街工商局那块卖,竟卖到10元钱,回来后,我爸和立平哥喝了一通酒,还奖励了我一元钱。

     那个年代的清凉江,带给我和小伙伴们一个欢快的童年。最难忘的一次是欺骗老师去河里洗澡了,那时候,每到夏天,教室里热得出奇,又是复式班,所以我们就提出到学校门前老桥下看书,老师当然同意,于是先跑到老桥下玩一会儿,不知哪位提出来去河里洗澡,于是把书用土埋起来,顺着村东那条大道沟直到河里,接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一个个光着屁股在河里玩,我们老师的弟弟秦伏老想跑,怕回去发现被老师揍,想跑回去告密那是不可能的,每当他跑上岸时,一块块紫色的淤泥就齐刷刷打在了他的身上,只好和我们一起在水里玩,等到太阳快落山时估计快放学了,我们就会穿好衣服,从土中找出课本,大模大样回到教室,一连几次后还是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处理的忘了,反正从那以后没有再去单独洗过澡。

    清凉江的水很甜,洗澡的人渴了顺便在水边用手挖一个水坑,用不了一会儿,水坑里就会溢满清凉的水,直接喝就行,水甜甜的。当气候不断的变化,水位不断的下降时,我们村这些种菜的人们就转移到了清凉江边老河床上种菜,因为在这里只要打一个10米来深的土井(土名压机子)就能打出来甜水种菜,后来,再后来,现在就算在清凉江底打一个土井也出不来水时,我们的菜园只好放弃了。记得有一年的夏天晚上,天阴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我一个人在地里看护即将收获的大祘,在离家这么远的地里,除了偶而听到昆虫发出的声音,夜静的吓人,就连和我做伴的黑狗吃完给它带来的东西后也已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村里。躺在河坡上自己建的潮湿的“土闷子”里,蚊子叮咬无法入睡,于是起来走上扬水点(土水利工程)一个人坐在河边面朝河水发呆。突然电闪雷鸣,闪电与发黑的河水交织在一起,天上水上电光闪闪,千奇百怪,阴森森,一道道立闪从天而降!一个个炸雷就好象落在身边,我吓得不知怎么办,回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回家的路上有一个老坟场,平时就吓人,一到晚上就磷火闪闪,以为是鬼火,我怎么敢回去?此时已经没有了思维,头发都立了起来,头皮发紧,大概就是灵魂出壳吧,那天晚上庆幸的是没有下雨,但怎么过来的已经没有记忆,这段往事一生也不会忘记,因为从来没有那么胆小,后来为了教育我的女儿,让她珍惜现在的生活环境,好好学习,曾带她去过这地方,因为没有亲身感受,女儿是不会知道父辈的艰辛的。

    如今的清凉江,一年常断流,只在黄河水北调天津时才能见到水,去年夏天我的外甥姑爷在河里设网,捉到了一些鲫鱼,自己炖着吃,重新吃到了紫泥的那种气息、那种香味,但愿我们的子孙还能重复我们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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